青春刻度尺

青春是生物实验室显微镜下调不准的焦距，目镜里的洋葱表皮细胞总是蒙着层毛玻璃般的雾。记得高二那年解剖鲫鱼，小锦的剪刀突然打滑，鱼胆溅在实验报告上，洇开的墨绿色痕迹至今还留在笔记本的第三十七页。

课间操的广播声穿过香樟树梢，总有几个男生故意把跳跃运动做成夸张的蛙跳。最难忘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，我们挤在走廊看雨水在水泥地上炸开水花，不知谁先哼起《晴天》，整个年级就跟着唱起来，教导主任举着的伞被风吹成了喇叭花。

储物柜最底层压着没送出的素描，画的是总在图书馆北窗看书的侧影。青春是永远背不全的《滕王阁序》，是文艺汇演上断弦的吉他，是劳动课上种死的向日葵——但我们都记得它向着阳光努力生长的样子。那年运动会的4×100米接力，阿明在最后一棒摔倒了还攥着接力棒往前爬，红色的跑道线烙进了所有人的记忆。

如今走过教学楼，还能听见当年值日生用板擦敲打讲台的声音，粉笔灰在夕阳里缓缓沉降，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。生物角的绿萝已经爬到了天花板，而我们留在毕业纪念册上的指纹，正在某个抽屉里安静地发着光。